近日于万圣书园购得图书三种：王蒙的自传《九命七羊》，沈昌文的口述自传《知道》和龚鹏程的文集《书到玩时方恨少》。

王蒙的《九命七羊》是其自传的第三部，前两部曰《半生多事》、《大块文章》，我在几年前就读过了。

王蒙是我比较佩服的人。他的《风筝飘带》，是我最早接触的文学作品之一，我在初中就读过，而且很喜欢。后来又读了《组织部来的年轻人》，他的成名作。当时我在初一，班主任韩老师是文学青年，这些书都是我从她那里借来的，属于让我开眼的作品。

王蒙是大人物。工作以后，我有幸与其有一面之缘。我记得那是在文采阁，以前作协搞活动的地方，参加一个青年作家的作品研讨会。王蒙在会上也有发言，内容我已经忘记了。但有一个突出印象：王蒙发言时（包括其他人发言时），会上的交头接耳、吱吱喳喳并没有停止。这使我很不适应——我来自一个纪律性规范性很强的大机关，即使当时年纪很青也懂得守规矩，别人发言时不能说话。在坐的这些名字都是我在中学和大学课本上看到了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后来去作协开会多了，才发现这很平常，作家们都这样。

长大以后我不太读王蒙的小说，不是我很喜欢的路数。相比之下，我更爱读他散见于报纸杂志上的文章，对于时局现象，评论往往一语中的，还很幽默。他在《读书》上写的怀念胡乔木、周扬和丁玲的文章，可读性非常强，价值也很高，再丰富一点，可入《史记》列传一类。他挺王朔的文章，我也很赞同，我们这一代是看着王朔作品长大的。

《九命七羊》让人看了之后不过瘾。读者期待的，是在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转折关头，王蒙还身处高位时，聊聊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在这些地方往往一笔带过，可以理解，但很可惜。我相信他还有另一部稿子，谈的就是这些，不过在等发表的时机而已。

看了《九命七羊》，让人感到官场阴险，文坛恐怖。王蒙虽然自命豁达，但抱怨之情还是溢于言表。这一点我也有同感，这也是我早早离开所谓“官场”的原因。在我以前的工作中，恰与这个场和这个坛有联系，虽然不能说阴险和恐怖，但是非很多，矛盾很多，恩怨很多，确实不是理想的工作场所。王蒙虽然离开了官场，但未脱离文坛，这就是他此生永远也离不开是非矛盾和恩怨的根本所在。

《九命七羊》也写到了一些我很熟悉的人，领导和同事，看到他们出现在王蒙的笔下，对照自己的印象，觉得很有趣。

昨夜读东坡词至《行香子》，觉得写尽了世态人情，人生的高潮低谷，恰与我读《九命七羊》的感受相同。词云：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酒斟时须满十分。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

且陶陶乐尽天真。

几时归去，做个闲人。

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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