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研究人员评估三聚氰胺致病风险

《财经》记者 徐超 李虎军   [2009年02月06日 10:43]

        【《财经网》专稿/记者 徐超 李虎军】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的研究显示，三岁以下婴幼儿摄入含有高剂量三聚氰胺的奶粉，患有结石的几率大概是正常婴幼儿的7倍。此外，在摄入含三聚氰胺奶粉的婴幼儿中，最初的筛查显示还有大量的疑似肾结石，需要在随访中进一步明确。
　　这项研究成果，刚刚发表在当地时间2月4日出版的国际著名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JM）上。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副院长丁洁教授领导的研究团队，对2008年9月17日至10月3日期间到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接受筛检的三岁以下婴幼儿进行了调查。这些婴幼儿大多来自河北、河南等省份。
　　丁洁教授告诉《财经》记者，早在卫生部披露三聚氰胺事件之初，她和同事管娜、范青锋等就想到要在诊断和治疗婴幼儿患者的同时，进行研究设计，并组织流行病学、统计学、检验和影像等各个领域的专家共同参与。
　　“‘狼’已经来了，我们想知道‘狼’到底是什么样子。”她解释说。而这个研究团队调查的内容之一是，了解三聚氰胺所致结石的危险因素。
　　接受调查的589名婴幼儿服用奶粉的时间都在一个月以上，其中有421名婴幼儿曾经服用含三聚氰胺的奶粉。这些婴幼儿中，共有50名被查出患有肾结石。
　　上述50名患儿中，有八名并未服用含三聚氰胺奶粉。丁洁告诉《财经》记者，由于遗传代谢病等原因，婴幼儿也可能患有肾结石，但几率较低。目前，这八例结石患儿的病因还没有确切的解释，医院会进行跟踪随访。
　　调查还发现，奶粉中三聚氰胺的含量高低，直接决定着婴幼儿患肾结石的风险。研究人员根据婴幼儿所服用奶粉中三聚氰胺含量的不同，将婴幼儿配方奶粉中三聚氰胺含量大于500ppm（1ppm等于百万分之一）的，界定为高含量；奶粉中三聚氰胺含量小于等于150ppm的，则定义为轻微含量。
　　调查结果显示，婴幼儿服用高含量三聚氰胺奶粉后，患有肾结石的几率是19.0%；轻微含量的几率为6.3%，零摄入量的几率为4.8%。需要说明的是，由于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并不能检测奶粉中的三聚氰胺含量，该院研究人员所依据的都是公开报道的奶粉检测数据。
　　至于婴幼儿的年龄和性别，以及服用配方奶粉的同时是否有母乳喂养，则对患肾结石的风险并没有明显影响。
　　研究团队根据医学统计学模型推算，服用含高剂量三聚氰胺奶粉的婴幼儿产生肾结石的几率，约为正常情况的7倍。早产儿产生肾结石的几率，则是正常情况的4.5倍。丁洁教授说，这可能与早产儿肾小管发育尚不完善有关。
　　不过，由于缺乏足够的数据，研究团队没能对奶粉服用时间长短与患肾结石的风险的关系进行分析。
　　在接受调查的婴幼儿中，有112名属于疑似肾结石，其人数高于确诊为肾结石的患者。丁洁解释说，为了确保对患儿和家属负责，超声检查时如果发现一些迹象，也会被列入疑似。此外，三聚氰胺所导致的结石不含有钙或者含钙量不多，属于阴性结石，通常像泥沙一样松散，很多小的结石甚至没有声影，给超声确诊带来困难。
　　当然，丁洁强调，对于疑似结石的患儿，主要采取了保守治疗，包括多喝水、注意观察等，同时对疑似结石患儿进行随访。如果在随访过程中被确诊为结石，则会进行有针对性的治疗。
　　这个研究团队还发现，三聚氰胺所导致的婴幼儿肾结石，并未出现此前常见的婴幼儿肾结石的很多典型症状。例如，确诊为结石的患儿中出现血尿的比例，与疑似结石的婴幼儿，以及未服用含三聚氰胺奶粉的结石婴儿没有明显差别。这意味着，传统的尿检并不能检出三聚氰胺所致的结石。
　　在同期《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台湾和香港研究人员也分别发表论文，对台湾和香港三聚氰胺所致结石患儿的情况进行了分析。
　　美国西北大学克雷格·朗曼（Craig Langman）博士在该杂志发表的评论中指出，从北京、台湾和香港的统计结果来看，和一般患有肾结石的成人和婴幼儿所表现的病状不同，三聚氰胺所导致的结石患儿，往往没有血尿、白细胞尿和泌尿系统异常等症状，而且结石也没有很清晰的B超影像。
　　而卫生部在2008年9月11日印发的《与食用受污染三鹿牌婴幼儿配方奶粉相关的婴幼儿泌尿系统结石诊疗方案》（下称《诊疗方案》），仍然将血尿等列入临床症状。
　　不过，丁洁对《财经》记者说，《诊疗方案》发布之后，卫生部组织了全国的专家，各个省市也分别组织各自的专家，“电话会议不知道开了多少次”，关于三聚氰胺所致婴幼儿结石的一些新认识也得到了充分的交流。此外，方案要求对所有接受筛检的婴幼儿都进行超声诊断，因此不容易出现漏诊。
　　丁洁教授还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部分患儿都已经排出了结石，健康风险也随之大大降低。她同时透露，医院将对这些婴幼儿进行随访，时间初定为一年。
　　值得注意的是，香港中文大学研究人员对香港2000多名从1个月至12岁不等的孩子进行筛查，其中只有一个患儿被确诊为结石；而台湾大学等机构的研究人员调查了台湾1000多名孩子，这些孩子可能服用了三聚氰胺含量超过2.5ppm的奶粉，结果超过20%的孩子都发现了结石。
　　对于不同地区三聚氰胺所致结石风险的差异，研究人员目前也难以解释。
　　丁洁教授还告诉《财经》记者，她和同事所作的调查并不是要获得三聚氰胺所致结石的“患病率”或“发病率”，因为患病率或发病率的调查对象是针对整个暴露人口，而此次调查的对象只是来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筛查的患儿。
　　她强调，这次调查得出的数据可能比全国范围内的数据更高一些，这是因为很多来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就医的患儿，属于症状较重、且在其他单位检查过而再次就诊的患儿。
　　三聚氰胺所致结石对婴幼儿各个组织器官以及长期健康的影响，同样是研究人员关注的焦点之一。但总的说来，这方面的研究发现还很少。丁洁教授也强调，对三聚氰胺所致结石的研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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