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谈晶分享 http://blog.sciencenet.cn/u/crystalxu 中科院上海硅酸盐所晶体中心副主任,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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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者下流 精选

已有 9227 次阅读 2008-3-15 11:31 |个人分类:生活点滴|系统分类:观点评述


教授者下流

教授一词,本为我国所固有,只是古今语义略有不同。在古代,教授是传授学业之学官,其官位比较低:明代为从九品,清代略高,相当于正七品。教授地位之上升,乃近代中国西化的成果。随着现代大学的兴起,教授成为大学教师中级别最高的职位或职称,也代表着最高的学术水准。民国以来,多少文化名流、学界砥柱,如陈独秀,鲁迅,胡适,徐志摩,梁漱溟,钱钟书,陈寅恪,季羡林等人,无不出于教授之流。科学界的知名教授就更不用说了。对科学家来说,教授之位不仅是养家糊口的经济来源,而且是经费获取、资源支配的重要渠道。科学职业化的今天,谁还能仅靠业余研究做成大科学家?教授被普遍看好,还因为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知识可以创造价值,拥有知识的教授据说可以做一回“知本家”了。如果说创新是一个民族的灵魂,那么创新的主体就是教授!没有哪一个国家、哪一届政府敢不重视教授的!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早已成为深入人心的口号,让知识分子着实舒服了一把。
教授职位如此崇高,自然就成了读书人追逐的对象。文革后,政府认识到科学技术作为生产力的重要性,因此不仅在政治上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在经济上也力图提高知识分子待遇。但是,仅有良好愿望是不够的。没有钱怎么办?一个好办法就是戴高帽子。要知道,职称提升也是一种待遇!于是,教授的评审权力从国务院逐渐下放到各大学和研究机构。名额一旦分配到各单位,评审标准自然就不一样了,教授的水平也就不可能相同。为了吸引人才,用足名额,很多单位绕开现有制度,对水平不够、年限不到但非常需要的人破格用之。破格的结果,就是教授满街走的局面,我估计中国已成为世界上教授最多的国家。在国际会议上,你经常会看到年轻的中国同行,名片上赫然印着教授头衔。教授队伍的急剧膨胀,不仅造成教授声誉的受损,整体水平也明显下降。教授贬值了,院士扩容便顺理成章。院士者,中国之超级教授也!这些年来,院士一而再、再而三地增补,数量多了,良莠不齐,名声自然也大不如从前了!连人事部也看不下去,于是来了个教授分级!很多人以为,分级只是恢复文革前的教授制度。其实,“分级”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教授贬值得到了官方的认同。那些好不容易挤进教授行列的人,一夜之间会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四级教授,位在三流之外!
当然,精英们是绝不会等到制度改革了才行动的。随着教授队伍的扩大,职称贬值实际上早就在悄悄地进行。一方面,相对其他职业,职称变得越来越不值钱,另一方面,职称的晋升、待遇的提高,同时也意味着压力的增大。对于潜心学问、生活于象牙塔里的教授们,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累,都要艰难!于是,庞大的教授队伍开始逐渐分化。有的人走入政坛,掌握经费分配之大权,尽享国家资源;有的人走上社会,频繁出镜,毫不掩饰地当着“学术明星”;有的人下海创业,把知识转化为资本,过了一回“知本家”的瘾。还有些人,根据学校政策,多做些文章,多拿些论文奖励,这也不坏。对每一种选择,或许能力有大小之分,收获有多寡之别,但我们都没有理由指责他们。他们都明白地生活在真实的现实中,只要他们还遵纪守法,有什么理由要求他们必须比其他人有更高的道德境界?学而优则仕,这就是传统!哪朝哪代的读书人不是挤在权力和政治的独木桥上?换个角度想想,教授价值取向的多样化,不也体现了我们时代兼容并蓄的胸怀吗?
但精英毕竟是少数。对于多数教授,依然只是普普通通的教书匠而已!权力离他们太远,创业对他们太难,走红又缺少机遇。于是,多花些时间泡在实验室里,多写几篇文章成为他们最现实的选择。其实,他们也知道什么是创新,什么是垃圾文章。可不写文章,不但科研经费申请不到,只怕连四级教授也做不成。考核的压力,就如孙悟空的紧箍咒,对“道行”不高的普通教授,那是摆脱不掉的阴影。说到底,对于多数教授来说,教书和科研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不是所有人都有做大科学家、大学问家的野心的。教授作为一种职业选择,并不比社会上其他职业更有优势。相反,教授们常常需要靠加班加点地工作,换取自己那么点收入,并获得社会承认。从这个意义上讲,当今教授的生存状态,并不比历史上其他时代的读书人好多少。在古代,人们习惯于把不同地位和职业的人称为三教九流,靠教书、卖文过日子的师爷就属于下九流。今日之教授,多数人收入在白领之下,辛苦在白领之上,属于社会中下层。由于教授的分化,以及商业意识在教授阶层的渗透,教授的声誉也不再崇高。事实上,教授越来越职业化,成为以传授知识为职业的一个阶层。人们曾经以教授这样高尚的职业为自豪,现在这种感觉也离我们远去了。诚然,知识经济给读书人一个发财的机会,但是机会只属于少数有准备的人。教授下海,只能是纸上谈兵,多数人怀揣这个梦想却铩羽而归。撕下“崇高”这块遮羞布,教授其实算不上什么好职业。尽管人们常说“知识就是力量”,可相对于权力、金钱,知识基本上属于弱势!窃以为,靠嘴巴吃饭的读书人不可骄狂,要充分认识自己的定位。从古代的巫师、儒生到后来的师爷、教授,读书人的地位从来都不高。今日依然:教授者,下流也!

2008-2-11,2:00




教授分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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