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大学

 

好莱坞并不常为科学家树碑立传，偶一出手，便成经典。影片《美丽的心灵》不仅让世人欣赏了世界级象牙塔里的一段真情悲欢，还因此获得多项奥斯卡奖。在北京召开的国际数学家大学会上，片中的主人公、诺贝尔奖获得者纳什先生受到媒体关注的程度，可以与写《时间简史》的霍金先生相提并论。

北大一个学者说得好，纳什夫人的心灵是美丽的，没有她的悉心照顾，一个患了三十年精神分裂症的人不可能居然基本痊愈，当然也就不可能三十年后走上诺贝尔领奖台；普林斯顿大学是美丽的，没有她博大的胸怀，一个长期受精神分裂症折磨的“过去式”学者，是不可能长期生活在校园里而几乎不受歧视的。大学是美丽的，美就美在她的超然与博大。你可以腰别新款××机，欣赏着刚从网上下载的MP3音乐；你也可以袭一领长衫，对着窗外吟咏“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你可以自负到自比“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杜甫，亦可幻想有朝一日如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大学是美丽的，因为她既保守，又超前。因为保守，使大学得以相对独立与超然的态度，接继学术薪火的传承；因为超前，使大学成为了推动社会进步的助燃剂，新鲜的思想、新鲜技术不断燃起人们变革的激情。因为保守，大学不会轻易丢弃前人留下的精神遗产；因为超前，大学从社会的边缘走入了社会的中心。

大学是美丽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大学精神就是人类的理性精神。人类理性精神的守望者，是学者；人类理性精神的载体，是图书。许多年前，耶鲁大学曾为自己的校庆日应确立在哪一天而争论不休，最后达成共识的，是以一百多前几位传教士将他们的几百册图书捐赠出来的那一天作为校庆日。因为大家认为，当几位教士庄严地将自己所拥有的图书捐献给正在筹划中的大学时，耶鲁便诞生了。由图书的捐赠我想起了已退休的陈贤茂教授，一位普通而又了不起的学者。他开汕头大学华文文学研究之先河，使汕头大学成为海内外知名的华文文学研究基地，在退休之日，先生将其一生所藏图书捐赠给了学校。在校报上读到这则消息时，我深深地被一位大学精神守望者平凡而又伟大的举动所感动。我又想起了我的导师潘懋元先生的一则往事。2000年8月，潘老从教六十五周年暨八十寿辰之日（先生十五岁便在广东普宁乡下开始了他的教学生涯），厦门大学隆重举行了一次学术活动，教育部陈至立部长发来贺电，一位司长亲临祝贺。我对同行的研究生们说，你们是幸运的，尽管你们年轻得让人忌妒，但要想再亲历人们如此隆重地庆贺一位教师的生日，机会难矣。也就是这样一位高龄的学界泰斗，出于对故里汕头的热爱，旋即接受了汕大的再度聘请，出任顾问教授。来汕讲学之后，老人将所有报酬留了下来，要求用于资助与奖励研究生。

汕头大学是美丽的，因为我们有李嘉诚。在一次大学通识教育研讨会上，台湾清华大学王俊秀教授向与会者分发了一张表格，要求分别填写自己大学标志性的人、事、物等，以作为他研究大学“视窗文化”的一手素材。我发现自己随手写下的，几乎都要出现李嘉诚三个字。若干年前，我曾试图对李先生的办学理念作一点梳理，就此访问过前任的几位校领导与政府官员，后在国内一份影响较大的学术期刊上发表了篇题为《李嘉诚与汕头大学》文章。今天我仍然坚信，李嘉诚先生办学理念的核心，如以师生为本、重视学术、服务社会等等，不仅体现了时代的要求，也是一所大学安身立命的根本。

由于有了李嘉诚，我们有了一个堪称中国最美丽的校园。我不敢说自己走遍了中国所有的大学，至少在我走过的所有大学中，汕头大学是最美丽的。我们不仅应该感谢李先生出资建设了汕头大学，还应该感谢李先生选择了桑浦山下这块美丽的校址。先哲曾谓：避闹市方可读书，有山林可供徜徉。中国历史上的四大书院，欧洲历史上最著名的大学，有哪一所建立在车水马龙的市区？有人说得好，大学不必培养诗人，但大学若不能让青年学生诗心激蕩，就不是大学。美丽宁静的校园，埋首于书斋与实验室的学者，是荡涤世俗泡沫净化学子心灵的最佳场所与榜样。

美丽的汕头大学，汕大人没有理由不为她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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