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精神回溯
成立于中世纪的巴黎大学、博洛尼亚大学，曾经是培养世俗政权所需的各种专门人才以及教会所需牧师之地，但在捍卫自己的权益方面，大学从没有放弃与世俗政权和教会进行斗争，最终争取到学位授予权、豁免权甚至司法权等。这些权利赋予了大学独立、自由的精神品格，使大学产生之初即具有独特的标识；也让大学遵从自身发展的逻辑，与社会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不沦为社会的风向标。
在历史的洪流中，大学渐渐被赋予了增进知识、探索高深学问的职能，并在大学精神中加入了“独立”、“自立”和“创新”。不过，光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如果大学拥有大量为社会服务的知识，但缺乏把这些知识用于实践的决心和责任感，那么公众就会认为大学是无用的，失去了存在的合法性。
19世纪末，美国率先建立起研究型大学。同时，受到实用主义影响，美国大学天然有一种开放的品质、回应社会需求的精神。康奈尔大学的教育理念就是大学是“任何人都可找到自己所想学的任何学科的地方”。威斯康星大学校长范海斯认为州的边界就是大学的边界，“靴子上沾满牛粪”的教授是很好的教师。当普林斯顿大学喊出“为国家服务，为世界服务”的口号时，得到不是反对的声音，而是赞同的掌声。连耶鲁、哈佛、普林斯顿等以保守著称的大学也开设了应用性学科，开始了实用性的研究。应用知识、直接为社会服务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大学的第三个职能。
我们从历史不难看出，独立、创新、自由、开放是大学有异于其它机构的独特品格和本质特性，是大学精神的本质和内核，是大学发展的灵魂和动力源。
一流大学与大学精神
越是历史悠久的大学，就越有自己独特的大学精神，比如，北京大学的“兼容并包”、清华大学的“经世致用”、浙江大学的“求是”。
尽管世界一流大学的文化不尽相同，但追根溯源仍可以找到一些普遍、共性的内容。我将其总结为四个“统一”：崇真求是与追求卓越相统一；保守与创新相统一；自治与开放相统一；严谨与自由相统一。
这些是一流大学获得成功的文化因子，同时也是大学本质和大学精神在实践层面的体现。可惜的是，当今我国高校受文化拜金主义、功利主义、官本位主义等思潮的影响，不能很好地反映大学的本来面目。主要原因是大学精神式微，没能赋予大学一定的精神，导致大学精神缺钙。
何为大学精神
我认为，大学精神具有导向、凝聚、激励、塑造等功能，是大学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大学的组织者有计划地总结、提炼、升华反映该大学理想、信念、价值观和行为准则，能为绝大多数师生认同，并具指导意义的精要之语。
首先，大学精神应该要切合大学本质。美国教育家弗莱克斯纳曾指出：“在保障大学的高水准方面，大学精神比任何设施、任何组织都更有效。”所以大学精神应该忠实体现大学的本质，反映大学的本来面目。
其次，大学精神的提出应尊重自身历史。一所大学在办学过程中往往会形成一些传统，这些传统往往就是大学精神的来源，后人应该去总结和继承。比如，哈佛大学作为清教徒在蛮荒之地建立的第一所大学，一直有敢为天下先、不断创新的精神；宗教色彩很浓的耶鲁大学，保守是其主基调；以发展研究生教育和开展科学研究为初创目的的霍普金斯大学至今闪耀着理性的光辉；成立于中世纪、注重培养学生修养的剑桥大学依然把书院制作为皇冠上耀眼的明珠。
第三，要注意培优汰劣。现代大学的发展历程是一部培优汰劣的历史。有历史学家说，“大学依靠改变自己的形式和职能以适应当时当地的社会政治环境，同时保持自身的连贯性及使自己名实相符来保持自己的活力。”从柏林洪堡大学赋予大学科学研究的职能，到19世纪后期以美国为主的现代大学强调社会服务。当遇到合法性危机时，大学总能一次次凤凰涅。
第四，要突出特色。从一定意义上说，一所大学的大学精神应是一所学校一代又一代师生员工在不断的教学和生活实践中积淀的思想精华，是大学文化的深层要素，并集中反映出一所学校的本质和个性特点。大学要办出自己的特色，就要着力培育自己的大学精神。而没有个性的大学精神也就没有生命力。
在寻找大学精神的道路上，暨南大学在成立之初就以“宏教泽而系侨情”为办学使命，向五洲四海传播中华文化，以招收华侨子弟为主，并提出“忠信笃敬”的校训。这则校训引领和规制暨南大学师生开展学术研究、进行学术训练等各项活动，“忠信笃敬”的校训经过新的阐发后从另外一个角度切合了现代大学的独立、自由和创新的内涵。这为提炼和凝聚暨南精神提供了条件。
暨南大学借百年校庆之机，举行了暨南精神大讨论活动。经过几个月的讨论和提炼，最终把暨南精神概括为“忠信笃敬，知行合一，自强不息，和而不同”。这十六个字反映了大学本质，传承了暨大传统，突出了侨校特色。既总结过去，又观照未来。必将成为暨南大学今后发展的行动指南和精神引领。
人无精神不立，校无精神不兴。大学精神是大学的灵魂。我们要以大学精神烛照大学的未来，走内涵式发展道路，实现我国文化兴国的历史使命。■
（蒋述卓，暨南大学党委书记、中文系教授、文艺学专业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国家重点学科文艺学学科带头人，国家级精品课程《中国传统文化概论》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