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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力恢复:艰难的游说之路(11) 精选

已有 6570 次阅读 2008-11-22 23:27 |个人分类:科学人生|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自然力恢复:艰难的游说之路(11)

蒋高明

尾声

 
本文至此该划上句号了。实际上,贯穿本文的核心观点,即尊重自然规律,释放自然力,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生态治理效果,这个道理实际上是不复杂的,可我们用了连续五六年的时间呼吁,虽然得到了决策层的一些共识,但是,仔细回想起来,我们还是感觉很沉重的。前年6月份出版的《南方人物周刊》道出了我们的心声。如果说“林草之争”算是一场“战役”,近年我们在各种媒体上发表科普文章几乎达到了每周一篇的频率,但这种文章写得再多,也无法算作研究“绩效”。因为按照传统的绩效评价模式,笔者这样级别的研究员每年必须要在规定的国际学术类杂志上发表5篇科研论文。“高调做科普的一线科研人员”,对于媒体送给笔者的这个头衔,如果你真的要去实践,是注定要吃尽苦头的。
 
笔者的科普文章内容基本都是反对在草原上造林,鼓励利用自然力恢复自然。这个思路为内蒙古某旗原党委书记所赞同。2003年,该旗与中科院植物研究所签订了建立自然保护区的协议,项目费用35万元,由笔者负责。首批经费10万元很快到位,但是,该旗后来新换的领导迫于上面的压力,停止继续执行合同,结果造成笔者领导的研究组经费一度出现赤字。2004年我们研究小组的绩效(中科院里绩效是国家工资的2倍)停发。这就是我们自己呼吁自然力恢复自然、断人家财路、引火烧身的一个例子。
 
在植物研究所内部,首席研究员也未见得是受欢迎的角色。当笔者大力提倡“自然力恢复”的时候,同一研究中心的一名研究员就对我说:“老蒋,你千万别这样说,如果人家知道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草就长起来了,那要你科学家干什么?”我当时就回敬他:“如果我们什么都做了,还没有做过大自然,那要你科学家干什么?”面对日益严重的荒漠化和沙尘暴问题,科学家站出来讲真话才是最重要的。
 
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一开始由国家林业局牵头,但现在已由国家发改委牵头。以前林业局这个副部级单位没有调动几个大部级单位、覆盖几个省区的能量,现在改由发改委牵头后,事情好办多了,利益关系也明晰了。但是,有着几十年的部门利益,一向是“屁股决定脑袋”的决策模式,真的这个容易被我们这些文弱的书生击破么?我们显然没有乐观的理由。
 
丹麦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中,大臣们谁都不敢说皇帝没有穿衣服,他们怕人家笑话自己没有见识,丢了脸面。只有一个小孩子讲了实话,“皇帝什么衣服也没有穿啊。”因为那是个孩子,没有人理会他。我们用了五六年反应了许多违背生态学常识的问题,实际上就是想说点真话。对于这些真话,当地群众和领导、甚至国内的许多专家心里都是很清楚的。为什么他们不说?不愿意“管闲事”而已,或者说了也没有用,或者说了还会给你小鞋子穿。这样的现象比比皆是。国家林业局内部也有反对干旱区营造“三北防护林”的呼声,但是,这样的专家早就靠边站了。
 
中国有一流的生态学问题,但没有一流的生态学家。笔者不求自己成为最成功的科学家,只求为中国的生态学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作为一个搞理科的,我喜欢老庄和梁漱溟的哲学。古人云“文死谏、武死战”。没有人封我个“谏官”,我想将所学的知识用于国家生态环境保护的具体实践,当个“建议”学者而已。听也罢,不听也罢,乐在其中,苦也在其中。吾将上下而求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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