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顺楷            四川   成都

国家公立学术研究机构本来的天职就应该是“发掘生物资源，发展生物技术，为发展国民经济主战场服务”。中科院的这一口号已经花样翻新与时俱进喊了多年，现就以笔者亲历的过去20年为开发我国南方藩蔴皂素（Hecogenin）资源过程中的酸甜苦辣，有如当年涉足华西传教士般之苦旅的片断回忆，依照编年顺序记述如下：

——1987，天津召开的“八五”院所大学企业全国甾体药物攻关项目会上，为实现半合成原料的多元化，减少对依赖日渐枯竭单一薯蓣资源依赖，开发藩剑蔴皂素为首选，笔者提出应关住西南地域，因为我所的资源植物学者提出在攀西滇西元谋等地生长良好，故产生了想探索的念头。而之前京沪专家只认可福建两广及海南地域的藩剑蔴植物皂素资源开发。

——1992，如上篇博文提及：笔者终于在1991年3月通过了“红酵母生物转化肉桂酸制L-苯丙氨酸技术鉴定会”，尽管属“高科技”，但无法进入“体制内”项目，真是有“高处不胜寒”且又无可奈何的感受！加之课题经费吃紧，“高科技”一时又无买主接招，无奈之下只得走“低科技”之路——与成钢签约横向课题开发藩剑蔴皂素资源；于是同成钢从事无机化工已经53岁的上海籍李工程师（57年读中专毕业时被划成右派分子，58年被分到四川就业）踏上了考察旅途。到了广西南宁，访问了当年从事剑蔴皂素开发很有朝气且能干的山东籍工程师WSW君，可惜他早已“被离开”当年那家企业，“升位”到自治区药研所搞研究，不久又“被送上”市场经济主战场“自己养活自己”。接着转道昆明，我们二人以朝圣般的虔诚之心拜访了有名的KIB，人家说他们搞植物基础理论研究，没人搞这类“下里巴人”的应用开发。于是，二人又马不停蹄地在92年12月趁着云贵高原的月黑风高之夜，乘着寒气从昆明出发，登上了卧铺大巴，朝向600公里外的滇西保山进发。沿途领略了“下关的风，经受了翻越过澜沧江高山时的耳鸣心悸”，沿途观赏着“彩云之南”的风光美景，与李工述说着“植物王国”里的种种奇珍异草，如紫衫醇，喜树碱，美登木素等抗癌植源性天然药物，且沿途的滇缅公路（当年抗日战争期间的“史迪威大道）两侧不时看到有蓝灰色的藩蔴丛生，这正是我们考察的目标所在啊，这些都引起了我们的极大兴趣......。

终于在次日下午抵达保山市。二人住进宾馆标间当晚，李工称言胃痛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其实这时他体内肝区正经受着肝癌细胞的煎熬。第二天上午我们拿着介绍信兴致勃勃地找到保山市科委，吃了“闭门羹”；只好又寻到保山地区科委安徽藉的ZJH主任（63年安徽农学院毕业扎根滇西），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次日Z主任亲自带了一位J处长，安排了一辆越野车陪同我们进行了两日跨越3县（保山，龙陵和施甸）行程400多公里的野外实地踏堪，取生鲜叶片和麻膏样品（此时广东商人已来此传授如何使用柴油动力剥麻机制作硬质纤维和麻膏，诡称用来提取“淀粉”，“膏脂制农药”，并未引起当地领导重视；其时利用此地麻膏运回广东进行加工成皂素，年产量达10t，湛江口岸出口价5.55万美元/t），回到保山行署科委大院内，整理藩剑蔴样品，并同保山行署科委草签了一分科技合作协议书（时间：1992年12月20日），应该说这才算是拉开了院地合作开发滇地藩剑蔴皂素资源的序幕。

——1993-1996，返回成都后，经对滇西样品借助本实验室建立的“稀酸水解-醇提取-乙酰化分离”工作程序，结果发现该地域藩蔴为适生品种，藩蔴皂素（Hecogenin）为优势组份且含量高。为了再证实这一结果，笔者于93年10月再次经由攀枝花市进入云南元谋县考察调研，且受到了县科委W主任的热情接待，还派车陪同我们考察该县的剑麻加工厂，并取了蔴膏样品，又参观了刚起动的藩剑蔴种植基地，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

——1997-1999，及后期。最终在四川省科技厅由我所在单位与省纺研所联合申报立项“开发攀枝花藩麻资源”——目标为藩麻皂素（海柯吉宁）和纤维，于99年11月顺利验收。

这期间保山地区科委派人来过成都我所了解了有关情况，声称要上报云南省相关部门，“科技合作”在关键的经费问题上难以落到实处；尽管如此，笔者实验室为成钢签约横向课题单位，培训了一位川大生化专业毕业生从事藩剑蔴开发技术人员，后分配到成钢准备从事生物化工项目成果转化；不久与笔者一同赴滇西考察的李工患肝癌去世，时年55岁。伴随着国企学“韩国企业多元化发展”风头一过，加之技术骨干去世，“生物化工项目开发”也逐渐冷却降温……;云南情况也慢慢地起了变化，伴随着保山地区科委ZJH主任的退修，与我们一同考察的J处长，据后来二次来所洽谈的一位“小年轻”干部述及“J处长（云大化学系67届）“出了问题，被审查”，“同保山行署科委草签的“科技合作协议”也如石沉大海——了无声息。这就是现行我国“行政割据”管理体制下，典型的“机构失意现象”。

其后，在昆明出现了“云南海柯吉宁开发公司”，先后请了京沪专家论证考察等等；原来只搞植物基础理论研究颇有名气的KIB，也由一位Lv副所长披挂上阵，穿梭于昆明和滇西的迪庆等地间，他们还洋洋洒洒召开了鉴定会，在中科院内传媒上进行了宣传，本所有关管理人士问起此事，本人只有无奈地苦笑。数年前借助在云南省与全国有名大学及中科院所联系会之机，专门约定与Lv副所长在云南师大招待所会议室研讨沟通，会上主人方一直避开了滇地藩剑蔴开发的话题，颇有保密的意思。直到2003年由达平馥发表在《云南林业科技》第一期p66-68论文才道出了真相：“1994年完成海柯吉宁提取工业化试验，至1999年，先后在永胜县德宏州潞西市建成两座20t海柯吉宁加工厂，至今没有地塞米松研究及生产企业。”实际上这期间，据笔者从多渠道所了解到的客观事实是：从云南省到国家相关部门以各种形式拨款贷款支持“滇地藩剑蔴资源开发”以千万元水平级别计，所谓的“海柯吉宁加工厂”产品仅仅只是半成品——藩蔴总皂甙元而已。请看，连“国家队”级别的人士都要来“越俎代庖”搅和一翻，这一科技开发现状又有谁来过问并问责呢？说不定在KIB的科研档桉理还有他们的“鉴定成果”呢！有兴趣者可追综索查参见论文“金沙江干热河谷藩麻皂素资源的开发研究[J].天然产物研究与开发，2007，19（4）：696-700；-723。

后记

进入新世纪后，笔者团队任然秉承职业操守，继续关注攀西金沙江干热河谷地域，海南，成都我所园区，以及南非的藩蔴生鲜叶片含量比较分析，发现云贵高原较高海拔山地地域很适宜藩蔴生长，皂素含量较海南，成都我所园区样品高，且甾体总甙元中海柯吉宁为优势组份（>80%）；攀枝花市域（仁和区，盐边红格农场）藩蔴生鲜叶片样品总甙元含量最高；滇地（保山，元谋）麻膏样品乙酰海柯吉宁净收得率4.7%，这就是我们过去20年来有关藩蔴资源开发的最终结论。值得一提的“小人物”现介绍如下：现有一位湖南藉的Lq工程师在千禧年之初，曾在笔者实验室合作，从事过二次开发倍他米松小样合成的工作，其后他一直执着坚守在滇地第一线，从事藩蔴资源开发，已经完成海柯吉宁化学法半合成皮质（包括地塞米松）激素小样试制，并已于近年开始种植和整理了2万亩藩麻基地，计划3年内发展到6万亩，达产后可年产300t海柯皂素。这样我国的高效含氟皮质激素，例如地塞米松，倍他米松生产就可以成功地利用此海柯吉宁皂素替代薯蓣皂素的半合成生产，实现多年来（自1976年国家层面立项）几代科技工作者有关我国甾体激素药物半合成原料多元化的夙愿。上述过程（1987-现在）对个人来说确实有点凄楚苦涩，但也感到欣慰，毕竟曙光已现，彩霞满天是可期待的！

        生长在金沙江干热河谷的藩麻植株，加工的麻膏及提取的皂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