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共舞：两位国外管理学者谈与企业界合作的体会

 

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 武夷山

 

（发表于《中国科技成果》，2008年第10期）

 

产学研, 说起来重要, 做起来难, 因为各家的使命不一样，价值观不一样。可是，时代又呼唤着大家开展更多的产学研结合。在2007年第4期《决策科学》杂志上，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斯米尔商学院的V. Daniel R. Guide, Jr副教授与欧洲工商管理学院（INSEAD）社会创新中心主任Luk N. Van Wassenhove这两位管理学专家共同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与魔共舞：与企业合作，但是在学界发表文章”，记叙了他们在这一方面的切身体会，值得我国同行参考。

他们认为，与企业合作的益处有：（1）科研应该是严格的，有实际意义的，使人耳目一新的。与企业合作，能够满足这三条要求中的两条。（2）与企业合作很有意思，很带劲。（3）与企业合作使学者保持实事求是的态度。长期生活在象牙之塔中，每多发表一篇论文（无论文章对企业经营实务是否有意义）都受到报偿，这一做法会诱使管理学研究者为着所谓“可处理性”而过度简化问题。与企业主管打交道后，管理学者一般很快就摒弃了这种行为。（4）有助于学者跟上迅速变化的管理实践。在20世纪80年代，学者们讨论的柔性制造系统大大脱离了工业系统的实际情况，结果，企业主管基本上不再理会这一领域。（5）与企业合作，促使学者将研究的实际意义放在第一位。比如，生产运作管理和运筹学虽然都有方法论问题，但是不能在人为编造的问题上花力气。（6）与企业合作，使管理学者能够证明和更好地理解定量模型的真实潜力。

与企业合作像走钢丝，需要高超的技巧。他俩认为，管理学者不要试图与专业咨询人员进行竞争，因为双方拥有的资源不一样。管理学者最好专注于这样一些问题：需要太深的专业技能，咨询专家应付不了；或需要太大的投资，咨询公司做了也无利可图。

与企业界建立良好的关系是一切合作的开端。合作之桥能否搭上，有时涉及一些偶然因素。有一回，这两人在《哈佛商业评论》杂志发表了一篇两页的短文章，文中提到了博世公司（Robert Bosch Company）。于是，博世工具公司的产品服务经理主动找上门来，感谢他俩在文章中正面介绍了博世公司，并请他俩去公司参观。这次参观使他俩从市场开发角度对闭环供应链有了更丰富的认识。后来，他们在多项管理学研究中与博世公司开展了深入的合作。

学者总要发表文章，如何将企业项目转化为论文也是非常重要的。他俩的体会是，与企业的深度合作，有利于理论构建，有利于获得一些具有共性意义的管理思想方面的启示。比如，欧洲工商管理学院曾连续多年开展德国和法国“最优工厂”的评选活动。在此项目中，师生一起讨论“产业杰出”意味着什么，并将相应理念在实践中检验。年轻教师去工厂访问，获得了大量教学素材。好几位博士生选择了联系产业实际的博士论文题。通过这个评优项目，发表了一批学术论文和一本专著，并使欧洲工商管理学院在工业界的显示度与可信度大大提升。

当然，与企业合作的风险也不小，主要表现在：（1）一些企业主管会惯用一些“伎俩”。如，他们已经下决心做一些事，让管理学者去论证。（2）数据收集困难。有了计算机系统，企业自己也许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搜集了大量数据，但这些数据派不上用场。研究人员往往必须亲自花力气搜集数据。另外，学者需要的很多数据，企业认为是敏感的，不许披露，不许写入论文。（3）可能出现多种形式的利益冲突。比如，几乎所有企业都会要求研究人员签署不泄密协议（Non-disclosure Agreement），但其中某些条款（如不许发表任何与项目相关的成果）是研究人员难以接受的。又如，如果同意参与校企合作项目的博士生从公司方面领取报酬，也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另一方面，从管理学者方面说，并非人人都愿意参与校企合作。不愿意参与合作者经常表现出的态度或者顾虑有这么几点：（1）等我获得永久教职后再考虑与企业合作。（2）年轻教师参与这种项目风险太大。（3）我们学校对于管理案例类、管理实务类和实践经验类的论文都不予承认。（4）我不喜欢与企业打交道。

在我国，一些大学（如浙江大学）的管理学院与企业界有较多的联系与合作，但是还有很多大学的工商管理学院缺乏与企业界打交道的经验与动力。后果之一是，管理学期刊上充斥着故弄玄虚、空空洞洞、远离实际的论文，这一习气完全背离了管理学的宗旨。与企业打交道可能带来丰厚的回报，但也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处理好各种关系。这两位学者的经历为我国管理学者指出了一条值得尝试的路径。

 

参考文献

[1] V. Daniel R. Guide and Luk N. Van Wassenhove, Dancing with the Devil: Partnering with Industry but Publishing in Academia, Decision Sciences, 2007, 38 (4): 53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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