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分享 http://blog.sciencenet.cn/u/马雷 华侨大学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招生方向:科学哲学、科技与社会。

博文

友谊地久天长(四)

已有 6290 次阅读 2009-1-16 18:11 |个人分类:往事如烟|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我和波是大学同学,又是安徽老乡。波比我年长八岁,温和、善良、体贴,信仰基督,拥有美国硕士学位;波的妻子年轻、漂亮、贤惠,也是基督徒。夫妻俩在安大教书,校园里有套住房,有个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只是读博期间,波要经常忍受离别之苦。好在珞珈山上有几个玩得来的朋友,我、元和超是波最要好的。每天晚饭后,我们都要环绕珞珈山逛一圈,天南地北地聊天。波其实是把我们都当成弟弟,我们也视他为兄长。没钱的时候,只要张口,波就会毫不犹豫地借上几个。元后来举家去了德国,现居加拿大。超去深圳发展,现居上海。
        一九九七年暑假,我父亲病重,在合肥安医住院。我赶去照顾父亲,昼夜值班,很少睡眠,半个月里掉了十斤肉。波去看我父亲,看到我憔悴不堪的样子,很是心疼,建议我白天去他们家睡睡。我不肯打扰他们,有次实在困得不行,去他们家一次。他们也不嫌我把医院的病菌带去,安排一个房间,轻轻地关上门,让我睡了一觉。尽管那一次我并没有睡着——仍然牵挂着老爸,但那一份关爱,兄长般的关爱,却长久地温暖着我的心田。
        在读博的最后一年,波和嫂子在武汉大学谋得职位,就住在葱茏的珞珈山上。那是栋老式别墅,阴暗潮湿,很久没有人住了。刚搬进去时,里面只有一个居民:一条俄罗斯老狗。据说是俄国专家留下的。那狗见来了新主人,伸舌头、摇尾巴,跑来跑去,高兴得不亦乐乎。新主人也是善心大发,吸收她做了家庭一员。它于是有了自己的合法的温暖的窝,每天有固定的食物来源。嫂子一般是把肉煮熟喂它的,据说那样可以让它少些野性。没过多久,那狗就彪壮起来,神气十足,成了波一家名副其实的卫士。想当初,在被遗弃的日子里,它总是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在山上寻些野食混日子,每每经过他人的大门总被一阵狂吠声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现在不同了,以前欺负它的狗东西胆敢从它的门口经过,那也一定是同样的下场。那狗认识我,我去时,它必然会通风报信,窜进窜出,十分友好。波的家一时成了我们的会聚点。我和另一个老乡经常光顾,打牙祭、聊天。嫂子忙来忙去,很是热情。 
         博士毕业后,我去了南京,与波一别就是十年。期间通过一次电话,知道他和嫂子已经从武汉移居上海,刚得到美国洛克菲勒资金的资助即将赴美访学。后来,因为在不同的城市,联系就少了。这次在上外培训,我很快产生找波的冲动。费了好大劲,找到了波在上海的电话号码,试着拨了一下。让我吃惊的是,这电话居然是上外的。因为是周末吧,没有人接。等到周一上午,我又拨了一下,通了。多么熟悉的声音啊!“你过来吧。”波发出热烈的邀请。我说:“你怎么到上外来啦?”波说:“一言难尽,过来谈吧。”
        我到的时候,波的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了。绕过一排书架,我看见波坐在沙发上正在敲键盘。波还是那个波,温和而稳重;波不是那个波了,满脸的疲惫和倦怠。波看到我,一把拉我坐在身边。原来,波是作为高级专家被上外挖来的,年薪二十万。看来,生活很不错啊。我顺便问:“嫂子好吗?”波的眼神暗淡下去,说:“走吧,吃晚饭去。”在附近找了家饭馆,波点菜,拨另一个同学超的电话。波告诉我:“我和你嫂子离了。”“啊?为什么啊?”我吃惊极了。也许,这样的事情是不应该问“为什么”的吧。一阵淡淡的哀伤袭过我的心头。多好的嫂子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波没有多说,我也不便多问。总之,嫂子嫁了美国人——某州议会议员,波娶了韩国人——某大学教授。波假期才去韩国,平时独守空房。波准备再写一本书就退休了,卖了房子,去韩国养老。我不知道波的生活质量提高了没有,但我知道波对嫂子的感情和心中的隐痛一定卷缠在一起。不变是一种痛,变也是一种痛。
        过了两周,波约我去五角场闲逛。波给韩国的妻子买了件二千多元的衣服。我在南京买了幅著名国画“国色天香”送给波,算是对波新婚的祝福。又过了两周,超约我和波去五角场,请我们吃饭。超是老总了,家庭没有变,生意越做越大。我们三个老同学又重温了武大的时光。曾经的梦想,很多已经变成现实;现实所得,甚至超过梦想。人生何求?也许“情”是一个永恒的理想:友情、爱情、亲情。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38826-210393.html

上一篇:友谊地久天长(三)
下一篇:友谊地久天长(五)
收藏 IP: 180.99.2.*| 热度|

0

发表评论 评论 (0 个评论)

数据加载中...
扫一扫,分享此博文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3-29 20:28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

返回顶部